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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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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“這個……小夥子,你叫什麽名字?”唐樹文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薛則抿唇,說:“伯父好,我叫薛則。”想了想,他又補了一句:“是你家乖乖的同桌。”

你家乖乖?乖乖是你叫的嗎?你跟她什麽關系啊就這麽叫。

雖然內心在瘋狂咆哮,唐樹文面色還是笑得十分得體。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,笑道:“薛同學啊,這名字一聽就是個乖孩子。”

薛則:“謝謝伯父。”

“呵呵,我叫唐樹文,是唐寧的爸爸。我們之前見過很多次了,你直接就叫我唐叔叔吧。”

“好的,唐叔叔。”

簡單的交流寒暄之後,兩人之間的氣氛又重新陷入了沈寂。

唐樹文的目光一直盯在薛則身上,他就想看看,這個能讓他女兒暗戀的男生到底是有多好,好到能讓他乖乖又帶他去醫院,又在大年夜打電話給他,甚至還為了他提早回渝城,連他這個老父親都不顧了。

“薛同學。”

薛則正盯著前方的大門發呆,想著唐寧寧什麽時候會出來,猝不及防被喊一聲,滿心的想法被打斷。

他擡頭看著唐樹文,漆黑的眸子裏一片平靜,淡淡的問:“唐叔叔,你還有什麽事嗎?”

唐樹文拿手捂住嘴巴,低頭有點不經意的咳了咳:“薛同學,作為唐寧的爸爸,我希望你可以知道,其實我是不同意這件事的。”

唐樹文所說的這件事,是指唐寧寧暗戀薛則的事。他認為自家女兒哪哪都好,根本不需要卑微的去暗戀一個男生。

薛則沈吟了一會兒,擡頭望著唐樹文,語氣認真的說:“唐叔叔,我明白你的意思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
薛則以為,唐樹文所指的事,是他不同意唐寧寧周末單獨跟男生出去。既然如此,他就只能再找別的機會了。

在他的眼裏,像唐寧寧笑起來那麽乖巧的人,應該很聽家裏父母的話吧。

結果,一聽薛則說完就打算走,唐樹文幾步沖上前把人的去路攔住,滿臉不爭氣憤恨的說:“你這個小夥子怎麽那麽沒魄力,我這才說了一句話,你都不爭取一下就要走。”

薛則楞住了,他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“我又不是那種很強硬,不開明的家長,只要你表現的執著一點嘛,我可能也就同意了。沒想到你居然這麽軟弱,唉,你走吧。”

唐樹文嘆氣:“我本來想試試你的態度,沒想到你居然……,算了,就你這樣的男生,就算我家乖乖很喜歡你,還偷偷暗戀你,我也是不可能認同的。”

一通話劈裏啪啦說完,唐樹文背著手往自家大門走去。

正巧唐寧寧換了衣服走到門外,剛打算出門去叫唐樹文回家吃早餐。

“老爸,你到底跑完沒有,快點回來吃早餐了,等下你還得去公司呢。”

清晨的氣溫有點低,唐寧寧頭發軟軟的散落在雙肩,頭上還戴了一個大大的圓形鹿角發箍,穿著淺粉色的衛衣與半身白裙,清甜的嗓音在環境寂靜的襯托下顯得十分響亮。

聲音傳進薛則的耳邊,他擡眼,目光追隨著身影早已跑出大門外的唐寧寧。

今天她穿得衣服很暖,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十分舒心。在冷清的環境裏,就她穿著生氣鮮艷,一路蹦蹦跳跳的,一下子就落入他眼中。

“唉呀,乖乖你怎麽出來了,快回去快回去,外面冷死了。”

見到唐寧寧出來,唐樹文怕她發現站在拐角的薛則,整個人趕忙迎上去,不由分說的就托著她的手,強硬的把她拉進了屋裏。

唐寧寧不明所以,滿頭疑惑的被拉了進去:“老爸你怎麽回事,以前我不起來跑步你還天天催我起來,今天不就出個大門,你就緊張成這樣。”

“那是老爸擔心你身體,你又不是不知道,這每天溫差大,又是冷又是熱的,最容易生病了。”

“我身體又不是紙糊的,沒那麽脆弱。”

“那也不行,自家女兒都是心肝,老爸我就願意寵著你。”

唐寧寧:“好吧,老爸你對我最好了,如果你以後不再來拉我起床跑步的話。”

聽到女兒的誇讚,唐樹文驕傲的揚起臉,眼裏滿是驕傲自豪:“那是必須的,老爸會一直對你好。不像外面的那些小夥子,就知道動動嘴騙騙小姑娘,關鍵時刻一點用兒都沒有。”

“嗯?”唐寧寧疑惑的問:“什麽外面的小夥子?”

“啊……我看電視看多了,沒什麽沒什麽。”

唐樹文拉著她到飯桌上坐下,自己擡起碗開始吃了起來。見唐寧寧還不動,唐樹文指著桌上的食物:“快吃啊乖乖,不然都涼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唐寧寧狐疑的看了他幾眼,端起粥小心的喝了幾口,眼神一直瞟著唐樹文,發現他一直不敢跟她對視,眼神還有點飄忽不定,絕對是有事瞞著她。

“老爸。”唐寧寧叫了他一聲。

唐樹文擡起頭:“怎麽了?”

“我覺得你今天很奇怪。”

“有嗎,我平時不都這樣嘛。”唐樹文說話的聲調升了幾度:“你別自己瞎想了,又不是拍電視劇,怎麽可能會有人在門外等你。”

粗厚的嗓門聲在飯桌回蕩著,震得裝滿牛奶的杯子都抖了一下。

“啪嗒!”唐樹文手中的筷子落在桌上,他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,小心翼翼的擡頭望著唐寧寧。

果然見到對面的唐寧寧已經變了臉色,只是她沒有生氣,也沒有責怪的意味,反而是有點疑惑。

“你是說,有人在外面等我?”

話都挑明了,唐樹文也不好再瞞下去,他點頭:“嗯,上次校門口跟你在一起的男生。”

“老爸你怎麽不早說。”

唐寧寧蹭的一下站起來就打算往外沖,卻被唐樹文急急喊住。

“乖乖,你別太相信那個小夥子,我覺得他不是什麽思想純正的好人。”

唐寧寧回頭,語氣稍微有點埋怨:“老爸你說什麽呢,你都不了解別人就給別人下結論,這樣對別人都不公平。還是快點去吃你的早餐吧。”

眼看怎麽說都不聽,唐樹文急了:“真的,這種人就是不喜歡你還吊著你,你最好離他遠點。你老爸的眼睛永遠是雪亮的,你要相信我,乖乖。”

他這句話出口的時候,唐寧寧早就已經沖出了大門。

太陽已經微微露了額角,光芒灑向大地各處,鳥叫聲嘰嘰喳喳的響起。小道上的人也多了起來,大多是早起趕補習班的學生。

不遠處,小男孩背著奧特曼背包,穿著不知道加了幾層的衣服,小胖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,奶聲奶氣的開口:“媽媽,今天是周六,我就不能多睡一會兒嗎,好困啊。”

身側的女人神情溫柔,擡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,用溫柔卻不可抗拒的聲音說:“不可以哦,你今天要上補習班的,我們昨晚都跟老師溝通好了,不可以失約的。”

小男孩嘟嘴:“可是,你們跟老師溝通,又沒有跟我溝通,怎麽知道我想不想去。”

“小西,媽媽怎麽說的,小孩子就要聽大人的話,你怎麽還學會還嘴呢。”女人起身牽著小男孩的手,兩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去。

“本來就是嘛,你跟爸爸不在家,就知道讓阿姨帶我。有時候回來也只是關心我的學習成績,你們都不關心我。”

“唉……我們怎麽不關心你了。我們怕你無聊,不是買了小黑陪著你玩嘛。”女人語氣稍稍有點無奈。

說起這個事,小男孩就更加氣了,整張包子臉都鼓得圓圓的,他氣呼呼的說:“哼,自從上次它追著人咬以後,爸爸都把它單獨關起來了,根本不讓我跟它玩。”

距離走得遠了,兩人之間的交談聲已經聽不見,只能看到媽媽拉著孩子走,一大一小,兩個人的背影十分溫馨。

薛則盯著那個畫面楞了神,記憶深處的畫面被喚起,只是可惜,時隔太久太久,他已經想不起女人的模樣,只能隱約感覺到那種曾經深埋在心裏的溫情。

回憶的心悸一陣陣沖擊著心臟與四肢神經,讓他不自覺皺了眉,雙手合成拳,眼睛緩緩閉上。

“小眠乖乖待在家,媽媽跟著爸爸出去辦點事,很快就會回來了。”腦海裏女人的臉很模糊,只有聲音還一如既往的溫柔。

女人摸了摸他的頭,笑著說:“你在家要乖,一切帶電的物品都不能碰,陽臺也不可以去,就算有人來敲門也不可以開,特別是聲音聽著怪怪的陌生人。”

男孩乖巧的點頭:“嗯,知道了,媽媽。如果我在家乖乖聽話,你們回來後會帶我去動物園看大老虎嗎?”

女人這次笑意更濃,溫柔的眼眸都笑瞇成了一條縫:“可以啊,小眠聽媽媽爸爸的話,那爸爸媽媽也可以小眠的一個要求。”

男孩樂的跳了起來:“好耶,那你們快去吧,我在家一定乖乖的,就待在房間寫作業,等你們回來。”

最後的畫面,定格在男人女人開門離去,又再次關上門的背影。

七歲的薛則不知道,那是他最後見到他的爸爸媽媽。

爸爸跳樓消息傳來的時候,他正在房間內畫畫,畫的就是一家三口幸福的畫面。那時的畫還沒有上色,普通而平淡。

小時候的記憶似乎隨著長大時間的推移,慢慢變得模糊不清。

他已經忘了那時自己的心情,只記得看到警察上門說“對不起,你爸爸已經走了”的時候,他傻呆呆的問了一句:“走了是什麽意思?”

走了,就是走了,永遠不會回來的意思。

那時他七歲,獨自去警察局認領了爸爸的屍體。周圍的人都勸他不要難過,卻忘了,一個七歲的孩子怕的不是難過。

他做過一個夢,夢見爸爸回來了。他高興的沖上去抱住他,結果才一靠近,爸爸就消失了,只剩他一個人在那個黑漆漆的房間裏。

他的媽媽,在爸爸跳樓的那一天消失了,沒有人知道她的消息。他也是在那一天,被突然出現的外公接回了現在的家。

思緒越想越深,幾乎讓他沈浸在悲痛的回憶裏出不來。周邊的一切都靜了下來,耳裏隱隱約約的傳進什麽聲音。

“薛則,薛則……”

“則哥,薛同學。”

“則則啊則則……”

被耳邊的聲音吵到,薛則猛地睜開了眼,眉間的悲痛與愁緒並未落下,反而深深鐫刻在眼底,眼尾微微泛了紅。

“呼——,嚇死我了,你是靠在樹上睡著了嗎,我剛剛喊了你好久都沒反應。”見到他睜眼,唐寧寧才算松了一口氣。

剛才薛則的表情太過沈落,眉頭緊緊皺著,不管怎麽喊都沒有反應,嚇得她以為是中了夢魘什麽的。

看著站在身前的唐寧寧,薛則眼神慢慢聚焦,神識慢慢回籠,思緒從回憶裏抽出。

他啞聲喊:“唐寧寧。”

唐寧寧清澈眼眸明晃晃的望著他:“怎麽了嘛?”

為什麽薛則老愛喊她的名字,還總是單獨喊,喊的莫名其妙。

薛則盯著她,身體向前站了一步,語氣小心翼翼的試探問:“我可以抱抱你嗎?可以嗎?”

說話輕聲細語,眼裏盛著期待與希冀。現在的薛則,明明好想好想抱她,卻還是開口詢問了她的意見。

薛則想,如果唐寧寧覺得他這個要求很過分,拒絕了他,那他會不會難過。也許,會吧。

唐寧寧楞了幾秒,眼簾無意識眨了眨:“我說不可以,你就不抱了?”

果然,跟他預想的結果一樣。

薛則低頭掩下眼底的失落,輕輕應了一聲:“嗯。”

“那還是抱吧。”

話音落的那一秒,薛則剛想擡頭,唐寧寧就沖進了他懷裏。她頭上戴的小鹿發箍蹭到他的臉頰,麻麻癢癢的感受,傳遍了全身。

他楞神幾秒,反應過來後擡手環住她的肩膀,力道很輕很輕,他舍不得用力。

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,唐寧寧悶聲問了一句:“你是剛剛做噩夢了嗎?”

他把下巴虛虛靠在她頭頂,輕聲回應:“嗯,不好的噩夢。”

不好的夢,親身經歷過的噩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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